作家新干线
“缘”来五台山
胡远志回到五台山下的春早湾，已有一个多星期。这让村里人纳闷不已。
前些日子，中药铺的胡继元还说儿子留校考博士，可如今，这位本应埋头备考的人，却背着学生包，扛着大板锄，每日在五台山上晃悠。若是别家孩子这般行事，村里早就议论纷纷了，但胡家不一样。胡远志的爷爷胡传山，是晋省声名远扬的老中医。当年，大医院向他抛出高薪橄榄枝，都被他一一婉拒。他就守着乡间的中药铺，一心为乡亲们瞧病抓药。经他治愈的病人不计其数，做过的善事也数不胜数，在本地积累了极佳的口碑。有人认为名声不能当饭吃，不能换钱花，说胡老先生没有经济头脑，错过了发财良机，为他感到惋惜。可胡老先生就当没听见，依旧坚守本心。如今，他年事已高，便将中药铺交给儿子胡继元打理。胡继元五十出头，自幼跟随父亲研习中医，也是一位仁德医者。遇上棘手的疑难杂症，才会请父亲胡传山出面把关。为保证药材品质，胡家不仅精心挑选购进的药材，还自己种植。每到采药季，胡继元都会上山采集野药材，因此他家配的药药效显著，深受大家信赖。
春早湾隶属五台镇台下村，坐落于五台山南台脚下。五台山由五座山峰环抱而成，五峰高耸，峰顶平坦宽阔，犹如垒土之台，故而得名。这几天，胡远志到底在忙啥？有人问他，他总是笑而不语，依旧天天上山。
胡远志出身中医世家，自幼在浓厚的中医氛围中成长。家中长辈皆是中医领域的佼佼者，儿时的他，常常看到长辈们为患者悉心诊治，患者们赞许、感激的眼神，让他心底悄然种下了一颗热爱中医的种子。他的启蒙老师是祖父胡传山老中医。祖父医术精湛，医德更是高尚。在祖父的教导下，胡远志开始背诵《黄帝内经》《伤寒杂病论》等经典医籍。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，在祖父深入浅出的讲解下，逐渐变得生动起来。随着年龄的增长，胡远志愈发痴迷于中医治疗之术。他潜心钻研中医诊断方法，将望、闻、问、切诸法悉数掌握。理论还需实践，他还跟随长辈们出诊，仔细观察每一位患者的症状，认真聆听诊断思路和用药方法。他还注重向其他经验丰富的中医请教，不放过任何学习机会。
此次，五台山上的药王谷种植基地为助力乡村振兴，在五台镇的协调下，主动提出与山地资源丰富的台下村合作，成立中药材种植基地，带动村民共同致富。合作种植规模达两千亩，若能成功，自然是利村利民的大好事;但要是失败了，那可就是祸害乡里的大祸事。为此，村书记专门找到胡传山、胡继元父子二人商议。经过慎重考虑，老中医最后决定让孙子胡远志承担这个重任。
九月的天气，山下热烘烘的，山上却凉风习习。胡远志跑了一上午，一看时间已过十二点，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，便掉头往山下走。走到山脚时，他看见一个年轻女孩坐在路边，双手抱着脚，满脸痛苦的表情。路上不时有游客经过，她的安全应该没问题，他便没有理会，继续往回走。可刚走到女孩身后，就听到一声痛苦的“哎哟！”他回头一看，女孩已摔倒在地，看样子伤得不轻。
“游客你好，你怎么啦？”胡远志赶忙上前问她。
“哎哟，不小心崴了脚！”女孩把裤脚往上卷，露出红肿充血的脚背。胡远志心里清楚，这是扭伤了经络。他礼貌地询问：“我是学医的，需要我帮你检查一下吗？”他爹胡继元曾告诫过他：“医者仁心，医生以德为先，有三不可：不可轻慢病患、不可见财起意、不可有非分之举。”即便要帮忙，动手前也必须征得病患同意。
听他说是学医的，女孩便把脚伸了过去，说道：“那麻烦你帮忙看看！”胡远志小心翼翼地拿起她的脚，仔细检查。先按内侧，女孩只是微微皱眉，再按外侧，轻轻一碰，女孩就疼得哇地叫出声来。胡远志判断是外侧脚踝骨扭伤：“是外侧脚踝骨扭伤，需要去卫生室用药，你能走吗？”
“太痛了，我刚才想撑着回山上，结果更痛！”女孩摇头表示走不了。
山下不远处有一户绿荫人家，胡远志指向那里说：“山下有个中医诊所，还能针灸，如果你愿意，我可以送你过去。”
“山下有诊所，你怎么知道啊？”女孩有些怀疑。
“那是我爸爸开的诊所，我爸爸是胡继元中医，我叫胡远志，本地人。我爸爸针灸技术很好，治疗你这个没问题的。”胡远志微笑着解释。
“原来是这样，不好意思哈。我叫徐月敏，是山上药王谷的，也是五台人。”女孩有些不好意思，脸都红了。
到了山下的中医诊所，胡继元正在给一位感冒患者扎针。看到儿子搀扶着一个女孩，缩着一只脚进来，随口问道：“扭伤脚了？”“是的。”胡远志拉过一旁的高凳子，让徐月敏在父亲身旁坐下。胡继元忙完手头的事，过来帮女孩检查伤情，确定是往外侧扭伤，需要扎针治疗。
“扎针痛不痛啊，我怕痛的!”徐月敏有些害怕地说。
“扎针不痛的，你保持放松就好了。”胡远志安慰说。
胡继元拿来一包小银针，右手迅速取出一根，左手在徐月敏的伤脚外侧比划，还没等她看清医生是怎么出手的，针就已经扎进去了，果然不痛，就是有点酸麻。胡继元一边扎针，一边给徐月敏讲解针灸的原理：“针灸是通过刺激穴位，来调节身体的气血流通，通则不痛，等会儿你就会感觉好一些了。”在扎针过程中，他还不时询问徐月敏的即时感受，根据她的反应调整针的深度。
治疗结束，胡远志开爸爸的车把徐月敏送回山上。二人再见面，已是一个月以后，在台下村与药王谷中药材基地的协调会现场。
“怎么是你?”看见徐月敏出现在现场，还是药王谷中药材基地的代表，胡远志感到十分意外，他没想到一个年轻女孩竟有这般能力和魄力。那天送徐月敏回山上，因是初次接触，两人都有戒心，几乎一路无话，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。他虽是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，有那种惯性思维也属正常，可他不知道、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大错特错。这徐月敏可不简单，她虽然年轻，却代表着五台徐家。
在五台山，五台徐家的声名自明清时期便已远扬。明朝时，二股八世孙徐光澄出任明威将军，镇守陕西宁夏边境。他治军严谨，在抵御外敌、守护边疆安宁上战功赫赫，其事迹被载入史册，激励着后世子孙。到了清朝，徐氏家族更是人才辈出。徐继畬，这位五台徐家二股十五世孙，于道光年间考中进士。他不仅是著名的思想家、文学家，更是杰出的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。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，徐继畬任职期间，深入了解海外形势，撰写了具有深远影响的《瀛环志略》。书中详细介绍了世界各国的风土人情、政治制度等，打破了当时国人对外部世界的诸多误解，为中国思想界带来了新的曙光。他凭借高瞻远瞩的见识，为国家发展贡献了自己的智慧，其思想与著述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，成为徐氏家族的骄傲。
时光流转至近代，大股十九世孙徐一清担任山西粮务总局总长、陆军中将，他身处乱世，却心怀家国，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和坚定的信念，在复杂的局势中为家乡的稳定与发展付出诸多贡献。他创修徐氏宗祠，让家族传承有了更为坚实的根基，将家族精神与文化延续下去。
而在当代，五台徐家最为闪耀的人物当属徐元帅。他出生于五台县永安村，自幼受家族文化熏陶，心怀报国之志。从黄埔军校的历练，到参与创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，再到领导诸多关键战役，徐元帅在革命征程中历经风雨，战功卓著。他是新中国的开国元勋，为国家独立和人民解放事业奉献了一生，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坚定的革命意志，成为徐氏家族精神的最佳诠释，激励着无数中华儿女为国家的繁荣富强而奋斗。
徐月敏所在的这一支徐家，虽未如先辈那般在历史的舞台上留下惊天动地的壮举，但始终将发展五台家乡作为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。徐月敏的父亲，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力量，带领家族成员积极投身家乡建设，带动父老乡亲发家致富。当下，乡村振兴的浪潮席卷而来，这对他们来说，是一次难得的契机。他们积极响应五台镇政府的号召，为乡村振兴助力。
因为有五台镇政府参与协调，双方很快达成了合作协议。
合作的的第一步，便是深入调研五台山的野生药材生长情况，筛选出适宜在此种植的中药材品种。考虑到地理气候条件的影响，他们决定先从西台开始考察。
西台挂月峰，海拔两千七多米，顶上地势较为开阔，受季风影响明显，空气湿度相对较低。夜晚明月高悬，月亮仿佛悬挂在峰巅，宛如一面镜子，因此得名挂月峰。西台的法雷寺，“法”代表佛法，“雷”寓意雷声，象征着佛法如雷鸣般能唤醒众生的觉悟。法雷寺供奉着“狮子吼文殊菩萨” 。月光洒在西台山间，给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自在。在这里，队员们发现柴胡、远志、黄芩分布广泛。柴胡喜欢温暖湿润且光照充足的环境，西台的条件恰好满足，这里的柴胡植株挺拔，叶片翠绿，药用价值极高。远志则具有安神益智、祛痰开窍的功效，对于失眠、健忘等症状有很好的调理作用。黄芩则能清热燥湿、泻火解毒，在很多中药方剂中都有着重要地位。
下一站考察北台。北台叶斗峰，海拔大约三千多米，是五台山的最高峰，也是华北地区的屋脊。这里气候寒冷，常年被冰雪覆盖，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十分寒冷，农历九月就开始飘雪，直到次年农历四月才慢慢解冻。台顶的灵应寺始建于隋朝，明朝时进行过重修，寺内供奉着“无垢文殊菩萨”。灵应寺全部用汉白玉筑成，在阳光的照耀下，通体洁白，晶莹透亮。文殊殿左侧的龙王殿，供奉着广济龙王，清代时，为了方便人们祈雨，在台怀镇万佛阁又建了龙王殿，把五龙王请下山，从此，万佛阁就被大家亲切地称为五爷庙，每天前来祈福的人那是络绎不绝，人山人海。考察队在这里发现金莲花、手掌参等珍贵药材。金莲花不仅花朵娇艳美丽，还具有清热解毒、抗菌消炎的功效，用它泡的茶，味道清香，对身体有诸多益处。手掌参则是补肾益精、理气止痛的良药，在藏药中也有着重要地位。
接着考察东台。东台望海峰，海拔大约两千多米，是观云海赏日出的绝佳之地。清晨时分，登上东台，云雾在脚下翻腾，太阳从云海中缓缓升起，金色的阳光洒在云雾上，如梦如幻。台顶上建有望海寺和笠子塔，寺内供奉着“聪明文殊菩萨”，有不少信徒前来参拜祈福。这里生长着柴胡、防风等中药材。柴胡，作为一味常用的中药材，具有和解表里、疏肝升阳的功效，对治疗伤寒发热有着显著的效果。而防风，能祛风解表、胜湿止痛，在应对风寒方面作用突出。考察队认为，独特的气候和环境，让东台的柴胡和防风药效比其他地方的更为优良。
五台山的中心在中台。中台翠岩峰，海拔约两千八九百米，顶平台广，形状犹如一头俯卧的雄狮。考察队员们站在中台，能看到其他四台环绕四周，山峦连绵起伏，气势磅礴。中台遍布龙蟠石，形成了奇特的石海奇观，那些石头形状各异，有的像动物，有的像人物，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不远处的狮子窝琉璃塔，更是五台山的一绝，塔身琉璃璀璨，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光芒。中台的演教寺始建于隋朝，明武宗赐额“演教”，寺内供奉着“孺童文殊菩萨”，前来参拜的信徒们在这里虔诚祈福，希望能得到文殊菩萨的智慧加持。在中台的石缝和草丛中，队员们找到漏芦、紫花地丁等中药材。漏芦可以清热解毒、消痈下乳，紫花地丁则能凉血消肿、清热利湿，这些药材在治疗痈肿疔疮等病症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。
最后回到南台。南台锦绣峰，海拔两千四百多米。五台山的东、北、中、西四台连在一起，唯独南台独立高耸，山势挺拔。南台顶的普济寺，内供“智慧文殊菩萨”，由隋文帝诏令修建，明成化年间又进行了重修。这里春夏秋三季风景如画，漫山遍野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，就像一幅绚丽的锦绣画卷，因此得名锦绣峰。同时，这里也是中药材的宝库，台参、手参、猪芩、黄芪、大黄、秦艽、小茴香等中药材随处可见。胡远志所在的春早湾，深受南台的恩泽，村里的中药铺和种植的中药材，都与南台的丰富资源紧密相连。
一路上，他们采集了大量的样本，拍摄了许多照片，记录下的笔记更是满满当当。这一趟考察，让大家对五台山的野生药材生长情况有了全面且深入的了解，也为后续筛选适合种植的中药材品种奠定了坚实基础 。这里的黄芪生长态势良好，在高山特有的冷凉气候和疏松肥沃的土壤环境下，黄芪根系发达，有效成分含量颇高，通过对土壤酸碱度、湿度以及光照时间等关键信息进行全面检测分析，大家认为黄芪是极具种植潜力的中药材品种。
在讨论药材种植方案时，黄远志和徐月敏产生了分歧。在药王谷的会议室内，大家在长桌对面坐成两队，考察结论资料整齐摆放在他们面前，人手一份。徐月敏率先发言，他凭借本科期间的学习成果，结合当下的先进种植技术，详细阐述了利用先进技术提高药材产量和质量的方案，一边说着，一边在演示板上画着示意图，眼神中充满自信：“我们可以引入智能灌溉系统，精准控制土壤湿度，根据不同药材的生长周期，科学施肥，这样能大大提高药材的品质和产量，经济效益更高。”
黄远志听后，微微皱眉，她觉得传统种植方法虽然看似老套，但经过多年验证，药效有保障，更为可靠。他发表了不同意见：“传统种植方法是经过先辈们多年实践总结出来的，对这片土地和药材的特性了解得更透彻。新的技术在实际操作中可能会遇到各种问题，风险太大。”
他们两人的说法都有科学依据，其他参会人员也跟着分成了两队，双方都有人员加入，但总的来说，支持徐月敏的比支持黄远志的多一些。为了慎重起见，胡远志找爷爷和爸爸商量。爷爷胡传山说：“种植中药材，首要是保证药效，传统的种植方法更能有效保证药效，关键的时候才能救命。”爸爸胡继元说：“爸，你这是老黄历，现在哪里不是用现代技术种植，也就是我们还用土法种一点，产量跟不上，保证不了治病的需要量。我看，小徐姑娘说得也没错，远志啊，你也不要太固执，再考虑考虑，想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好办法。”爷爷和爸爸说的都有理，意见却是完全相反，黄远志转而思考，能不能把二者结合起来，找到一种可以平衡双方意见的好办法。
而徐月敏，为了坚持自己的方案，她专门跑了一趟太原，找到自己研究生专业准备报考的中医药大学硕士生导师请教，希望能得他的支持。导师的办公室里，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。徐月敏和导师对面而坐，她把和胡远志在种植方案上的分歧，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。听她讲完后，导师扶了扶眼镜，笑着说：“胡远志!我记得他，他在学校成绩很好，参与过课题研究，是个有想法的好学生。他的研究方向和你不同，他研究病理，你研究药材，都有价值，你们可以多沟通交流。我个人认为，你们的想法都有偏差，用新技术种植中药材没错，但这不是说传统种植方法就可以弃之不用，有些特殊用药还非野生或特殊种植不可，你们应该综合考虑才更稳妥。”
徐月敏这才明白胡远志如此坚持的原因，对他的埋怨也自然消散，但她还是残存一丝不服：“导师这样夸胡远志，我偏要再考考他。”
徐月敏的家庭出身和黄远志有天壤之别，她有这样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，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表现出来，是五台镇领导的有关工作推进阻止了她。台下村和药王谷合作这么大的事，可不是小孩过家家那么简单，事关台下村乡村振兴的成败，事关整过五台镇乡村振兴工作的全面铺开，镇领导非常重视，他们密切关注事态进程。为了早日确定种植方案，镇领导亲自出面，专门请来了省中医药管理局的有关专家，到药王谷基地现场“把脉问诊”，寻找可行种植方案。
让黄远志和徐月敏都感到惊喜的是，省中医药大学那位硕士生导师也随专家组一起来了，他是作为特邀代表参加的。看见两人的惊喜表情，导师开玩笑说：“你们俩的额头怎么都红了，不会是顶牛顶的吧!”三人一起呵呵笑。
专家组经过一周的工作，最后确定的实行方案是，对台下村的两千多亩山地进行分类，按平地、坡地、山地三个等级划分。平地全部采用药王谷徐月敏的新技术种植方法，利用智能灌溉系统精准控制土壤湿度，依据不同药材生长周期科学施肥，以此提升药材产量和质量；坡地则部分采用新技术，结合实际情况灵活运用，在追求产量的同时保障一定药效；山地由于土质条件受限，即便采用新技术也效果不佳，所以专家建议全部采用台下村胡远志的传统种植方法，以此保证特殊中药材的用药需求。这个方案，既综合考虑了台下村的土质、地理、气候等各种条件因素，又结合了现有新技术，一经提出即得到了药王谷、台下村和镇政府的高度认可，种植方案就此圆满达成，胡徐二人的争端也随之化解。
万里长征走开了第一步，一切事务都朝着大家希望的方向发展。黄远志比以前更忙了，虽然按照合作分工，他负责坡地，徐月敏负责平地和坡地，但他还是每天都到徐月敏那边去看看。现在知道他们就读的是同一个中医药大学，校友的身份摆在这儿，大家又都是学中医的，共同的话题也多起来，关系也更近了。有一天，黄远志发现基地大棚的药材幼苗莫名枯萎，大片大片的幼苗耷拉着脑袋，毫无生机。这可把大家急坏了，徐月敏的父亲徐老板为此也赶到了基地。这是一个态度温和，讲话和蔼的中年男人，走路要紧不慢，他告诉看护大棚的技术员说：“问题出来了，首先要找出发生问题的根本原因，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，最大可能抢救药材幼苗，减少损失。”他走到黄远志旁边说：“你是远志吧，我和你爷爷是朋友，和你爸爸也熟悉，你是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，要发挥自己的特长，学以致用，把发病的原因找出来，尽快恢复幼苗生产。”
事情紧迫，黄远志和父亲、爷爷一起查找解决办法。爷爷带着老花镜，翻开一本泛黄的老医书，那是祖上传下来的《国医综鉴录》书册。他则再次去基地，提取土壤样本，进行化验分析。终于，他们发现是土壤酸碱度失衡以及病虫害交叉感染导致的，究其原因是用药造成的，这次采购的药剂质量偏酸，不符合用药安全质量标准。查明原因后，他们采用祖传的改良土壤的方法和独特的中药驱虫配方，给土壤添加合适的肥料，给幼苗喷洒配制的中药驱虫药水。经过他们的努力，那些幼苗又重新变绿，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在村民们的期盼中，药王谷迎来了第一批药材的试采和炮制。事与愿违，问题出在质量抽检，有几项关键成分的比例不达标，严重影响了药品的效果和市场竞争力。经过上次那件事情之后，徐老板对胡远志更有信心了。他特地找到黄远志说：“在药王谷，你的学历是最高的，大家都看着你，这项工作交给你来处理，我放心，你需要什么我全力支持!”这还用说吗，药材质量如果不到标，就说明今年种植失败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，几方都会因此承受巨大损失。胡远志心急如焚，胡传山看着孙子焦急的样子，决定亲自帮忙。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，再次翻阅那些泛黄的书册。他一页一页仔细查找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。终于被他在一个两页的夹缝间，发现了一句关键的话：“药之性，依时地变，调和之法，当顺五行相生相克。”老中医反复琢磨这句话，结合当前药材出现的问题，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。他把继元父子叫到跟前，语重心长地解释：“我们忽略了药材生长和炮制过程中，与周围环境、时节的关联。每种药材都有它最适宜的生长和炮制条件，得顺应五行规律来调整。比如，这台参，属土性，在种植的时候，要选择土旺的时节，并且种植的方位也有讲究，以朝南最佳；炮制的时候，也要根据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，搭配相应的药材和火候，火候不到，药效成份自然就出不来。”爷爷的这一番话就像山上庙里的大钟，一声惊醒梦中人，黄远志听懂了。
听到黄远志转述的这一套中医理论，徐月敏这次是彻彻底底服气了。徐月敏作为五台徐家的一员，深受家族传承的影响，对家乡本地的中药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从小，她便跟随着长辈们穿梭于山林之间，认识各种野生药材。五台山丰富的自然资源，为她提供了天然的学习课堂，那些形态各异的药材，在她眼中就是一个个宝藏。上大学以后，她系统学习有关了中药材种植和加工的系列知识，对发展中医更有兴趣了。说实话，和胡远志接触以后，随着了解的逐步加深，她对这个有上进心的好青年确有好感。但这次不同往日，她几乎要被失望打败的时候，却没想到，黄远志居然帮她、帮药王谷、帮大家起死回生，让她受到了极大的震撼。他的心里也发生了奇妙变化，忽然她就脸红了。
按照调整的加工工艺，新一批药材产品加工完成。送检后，各项指标都达到了理想状态，甚至还超出预期。报到徐老板那里，看清检测报告上的数据后，他长出了一口气，感叹又闯过了一关。他对胡远志一家大为赞赏，还打电话表扬胡远志：“小伙子，之前是我小看你了，你确实不错，希望你再接再厉，药王谷以后就靠月敏和你们发扬光大！”
又是一个明媚的春日，中药材种植基地里五彩斑斓。各种药材茁壮成长，花朵竞相开放，散发出阵阵清香。胡远志和徐月敏手牵手漫步在花海中，暖阳洒下，映照着他们幸福的脸庞 。不远处，徐老板和胡传山父子看着这一幕，欣慰地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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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辉
作者简介
范小天，男，湖北浠水县人，中共党员，大专文化，浠水农商银行职员，在省市级报刊杂志平台发表小说。
